沈夢吸拉下鼻子，雙手往襖袖子裏伸伸，冰涼的手碰到稍有熱氣的胳膊，手是舒服了，胳膊又冷的雞皮疙瘩豎起來了。

她低頭看看胳膊、手，幻想這胳膊要是別人的就好了。

明明是新做的棉襖、棉褲，還帶著兔皮手筒子，可手腳還有些冰涼。

之前小的時候，家裏住平房那會，她棉襖不咋地，為了保暖幾乎不下地，就在炕頭過冬天。

所以也不算難熬。

搬去筒子樓之後，屋裏有爐子，真的是一點不冷的。

可是冬天上學卻是太特麽遭罪了，教室跟冰窖似的。

其實教室裏有個爐子的，也燒著呢，可是教室封閉性太差了，那點熱乎氣一會就跑沒了。

“小夢，我給你捂手，我手熱乎著呢。”蘇元看老師出去了，趕緊伸出手。

沈夢對著蘇元的手很是羨慕嫉妒，同樣是手，為啥她的就冰冰涼呢。

“那你把手伸進來。”沈夢揚揚手筒子。

她這個手筒子是兔皮的，做法更是簡單，就是把兔皮裁剪好，然後縫成圓筒狀，兔毛沖裏，外面包了層花布。

手筒子的好處是雙手放進去之後還能延伸，互相交叉往胳膊裏伸。

“你倆幹啥，上課拉小手，我告訴老師。”後面的同學語氣怪模怪樣的。

沈夢扭頭瞪了她後桌一眼，毛沒長齊的小崽子想法還不少。

蘇元更是把後桌的話當成耳旁風，“你手總這麽冷也不是事兒，我怕你生凍瘡。”

沈夢想起她大哥、二哥手上的凍瘡，之前一到冬天就覆發，癢的厲害，再不就是腫的和胖饅頭似的，還會流血。

後來還是沈母用偏方治好的，那偏方她還記得呢，不！應該是印象深刻，這輩子也忘不了。

是用鴿子糞泡水，然後再用這水炮手，直到把皮膚泡抽吧了，這麽連續泡七天，凍傷肯定能好。

其實這個困難的不是怎麽往鴿子糞裏伸手。

泡手的水是熱水，想想吧，裏面是鴿子糞，水是熱的，它自然會往上冒水汽，在雙手插進熱水（六七十度）的情況下，鼻子正好對著反上來的氣，那個滋味怎一個**了得。

所以沈夢真的是想盡辦法保護自己的小手手，她不想泡糞水啊。

“明天我把滴流瓶拿來。”她的滴流瓶該重出江湖啦。

蘇元又想起小夢的大涼腳了，手可以用滴流瓶啥的暖和，腳怎麽辦呢，他得想想辦法。

沈夢還不知道小竹馬正在發愁她的腳丫子呢，右手終於吸飽了熱量，她要換下手。

“這個星期你就別去租房那了，我自己過去就好了。”蘇元知道小夢一到冬天就懶得動彈，但是之前每個星期都要和他一起過去的。

沈夢考慮了下，那些租客都特別的消停，除了之前有位想裝個爐子，就沒別的事了。

頂風冒雪過去待不上十分鐘，她也是夠夠的了，不過，“要不你也別去了，他們也沒啥事，就像我家那房子，我爹娘半年不去一次。”

她爹娘也是心大。

蘇元就笑，“那能一樣麽，你家那租戶都租兩年了，而且真有急事他們可以去廠子去筒子樓找叔叔嬸嬸，咱們那些租客可沒一個知道咱們住址的。”

沈夢摸摸下巴，“要不這次一起去，和他們說一聲，天頭太冷了，咱們半個月來一次。”

蘇元覺得這也可行。

兩人是趴在書桌上頭挨著頭說話的。

後面的同學撇撇嘴，他就知道這倆人偷麽搞對象，臉都快碰一起了，不知羞。

結果周日蘇元還是自己去了租房，因為他說他還有事找陸哥。

沈夢在家裏窩在被窩裏不肯起來，仿佛要把之前的早起都補回來。

“小五，你去喊你二姐，說她大懶蛋，太陽照屁股也不肯起床。”杜麗拉著小弟做壞事。

“二姐…懶蛋。”虛歲馬上三歲的小五只會二個字二個字往外吐，但這不妨礙他吐槽沈·懶蛋·夢。

“沈小五你屁股是不是癢癢了？”沈夢蹭蹭松軟暖和的被子，外頭大雪嚎天的，被窩卻是舒服溫暖，她大周日的貪戀下怎麽了！

沈小五捂著小屁屁，“我藏…”

杜麗捂著嘴樂的肚子疼，“小五，你想把屁股藏哪啊？”

沈小五眼珠轉了轉，“給姐。”

“哎呦，我的肚子呦。”杜麗樂的徹底直不起來腰了。

就是沈夢也被氣笑了，這小崽子哪來的鬼主意，她說要打他屁股，他說要把屁股藏起來，大姐問他藏哪，他說讓大姐幫著藏。

真的是一肚子心眼子。

沈夢躺不下去，穿好衣服下來，一看鐘九點多啦，吐吐舌頭，得回她爹娘都上班去了。

可憐兮兮捂著肚子，“大姐，我餓了。”

杜麗指了指爐子，“飯菜在鍋裏呢，剛才你說話我就知道你要起來，就給你溫上了。”

爐子太熱，不像大鍋溫飯可以放的時間長一些，所以得掐點。

“大姐最好了。”沈夢趕緊刷牙洗臉。

“你說大冬天的，你手腳冰涼的，還非得接著水龍頭洗臉，兌點熱水多好受啊，反正有爐子燒水也方便。”杜麗忍不住念叨兩句。

沈夢覺得大姐說的很有道理啊，要不她出去給自己買個專用洗臉盆，反正是不差錢的。

她現在每個月可以收38000（三十八）的房租，說好還蘇元30000（三十塊）的，她還有8000（八塊）可以隨意支配。

可以買不少好東西呢。

她買個小盆子也用不了幾個錢。

“我聽姐的。”不過這次還是先接水龍頭吧。

斯哈…真的是透心涼啊，據說用涼水洗臉，皮膚彈性更好。

她只能這麽安慰自己了。

早上熬的是大米地瓜粥，拌的是蘿蔔絲，都是沈夢愛吃的。

“中午想吃啥？吃肉不？”因為肉都凍在窗戶外頭的筐子裏，要是吃的話得提前拿進來化凍。

“五花肉燉酸菜。”家裏的酸菜剛開缸，最近大家都喜歡吃。

“成吧。要不是大元能耐，買到半扇豬肉，咱咋能隔三差五吃肉。”杜麗去開窗戶了。

這豬肉是蘇元從陸哥那定的，因為天氣冷了，可以放住了，所以一口氣定了半扇，沈爹娘哪裏肯讓他花錢，可給他錢說啥也不要，最後沈爹娘沒辦法，一商量以後也不要飯費了，當自家娃養著吧。

“吃肉！”這個詞無比清晰準確。

小五眼睛亮晶晶的咬著手指。

沈夢點點他大腦門，“個饞貓！”

“二姐…壞！”小五捂著自己的腦袋，“大姐…”

“哎呦餵，還敢告狀了，臭小子，讓你知道我的厲害。”沈夢一把將小五抱起背放在床上，開始掐小屁屁，“你不是把屁屁藏起來了麽，我怎麽還掐著了呢。”

杜麗手裏拿著小塊肉，手腳麻利的關窗，要不雪更往屋裏灌了。

“你又逗他，逗哭了你哄啊。”杜麗也不管倆人。

“沈小五你是男子漢，可不許哭啊。”沈夢又捏了把肉乎乎的小屁股，下床寫作業去了。

沈小五摸著屁屁從床上蹭了下來，離她遠遠的。

肉凍的梆梆的，杜麗把肉放進冷水裏，又找了個盆歡了三個凍梨。

“姐，你沒作業啊？”沈夢看她姐又在縫襪子。

“有啊。”杜麗一提作業，整個人就蔫吧了，“我們之前的老師要生娃了，換了個老師，可兇了，不但罵人，還打人。我…我不太想念了，反正我也讀不出來，早下來還能幫著娘收拾家裏帶帶小五呢。”

沈夢停下了筆，覺得事態有些嚴重，這還是大姐正式提出來不念了，“你們老師打你了？”

“就讓我回答問題，我腦子慢，想了半天，他就把抹布甩過來了，我真不想學了，反正學不會。我們班今年好幾個沒來的呢。”那意思不念書的很多。

沈夢覺得這老師有些侮辱人，不過想到這年頭老師可以名正言順體罰學生，她姐這樣算是輕的了。

哎，這真是個對學渣不友好的年代。

“要不再忍二年，把小學畢業了。”沈夢也沒別的話可以勸了。

“回頭我和娘說說吧。”杜麗抿抿嘴，像是下了某個決定。

沈夢也不好再勸，雖說她知道知識可貴，文憑管用，但大姐實在學不下去，她又不能硬灌。

不過好在她知道爹娘準備為大姐找位師傅學手藝的。

而且每個人特長也不一樣，她大姐技能點都點在心靈手巧上了，學門手藝以後可能比她活的更好呢。

中午三人吃的是五花肉燉酸菜，蘇元沒過來。

沈夢心裏念叨，怕不是和陸哥一起吃了。

被沈夢念叨的蘇元正頂風冒雪趕路呢，他從租房出來，就搭車到了市郊，準備去範家村，他記得村裏人會用烏拉草編草鞋。

他不是要買草鞋，要不然市場就能買到，只不過多花點錢的事兒。

他想請人用烏拉草編個草簍子給小夢捂腳用。

還想弄個羊皮水袋，那個比滴流瓶好用多了。

羊皮水袋可以放草簍子裏，到時候再把腳丫往裏一塞，可不暖烘烘。

這樣小夢腳就不冷了，至於手他可以給捂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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